江城一梦

初见

那是一个春天的周末，校园里的樱花还没完全凋谢，粉白的花瓣随着春风飘落。小K突然拉起我的手，眼睛亮晶晶地说：”我们去武汉吧。”就这样，我们踏上了去武汉的高铁。大学时代的我们总是这样，心里装着诗和远方，一个念头就能撑起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，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脚下，未来有无限可能。

小K是个安静的女孩，话不多，但眼神里总是藏着说不完的故事。她喜欢用指尖轻轻卷着自己的长发，思考时会微微咬着下唇，这些小动作只有我能注意到。她穿了一条淡蓝色的裙子，裙摆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摆动，像江水的涟漪。她转了个圈问我，这样配武汉的江水是不是很合适，和煦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她脸上，她的笑容比窗外的春光还要明媚。

火车上，她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，呼吸轻柔得像羽毛。我没有动，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。我低头看着她的睡颜，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，心里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。窗外的风景飞速后退，那些一闪而过的树木、房屋、田野，就像我们后来的人生，每一帧都那么珍贵，却来不及细细品味就已经成了回忆。

江风

武汉长江大桥比想象中更壮观，站在桥上，风带着淡淡江水的气息拂面而过。小K的长发被风吹起，几缕发丝拂过我的脸颊，痒痒的，却让人舍不得躲开。

“你知道吗，”她指着江面，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，”长江的水永远不会停歇，就像时间一样，永远不会回头。”

我握住她的手，她的手心有些凉，但很柔软。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站着，看着江水东流，看着来来往往的船只，看着远处的城市轮廓。那一刻，我觉得幸福就是这样简单——有你在身边，有江风拂面，有共同的风景可以凝望。它就在哪，不说话就已经很美好了。

江边的夜色来得特别温柔，华灯初上时，两岸的灯光倒映在江面上，随着水波荡漾，碎成一片片流动的金箔。小K突然哼起了一首歌，是告五人的《唯一》。

“我真的爱你，句句不轻易…”

她的声音很轻，却像一缕春风，吹散了我心中的迷雾，让我看清了那些一直藏在心底的情感。

夜色

我们在江边的小摊买了热干面，小K说她来武汉就是为了这一口。辣油的味道很重，她吃得眼泪都出来了，却笑着说”这才是正宗的味道”。

夜深了，我们找了家江景酒店住下。房间里有一个很大的落地窗，正对着长江。小K坐在窗台上，抱着膝盖看着外面的夜景。江面上的船只灯光点点，像散落的星星。

“今天真好，”她轻声说，”好到让人觉得不真实。”

我走过去站在她身边，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。

“你说，”她顿了顿，声音有些低沉，”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吗？”

我没有回答，只是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。她的身体微微颤抖，我把下巴抵在她的肩上，闻到了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。

“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，”她的声音更轻了，”你会记得今天吗？会记得我吗？”

“我不会让你有离开的机会。”我在她耳边轻声说。

晨光

第二天清晨，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。小K还在熟睡，睫毛在晨光中投下淡淡的影子。我轻轻起床，不想吵醒她。

我站在窗前看着长江，晨雾还没有完全散去，江面像蒙着一层薄纱。江水依旧东流，看似永恒，却每一秒都在变化。就像昨晚小K问我的那个问题，看似遥远，却已经悄然降临。这时我才明白，时间是让人猝不及防的东西，它总在你最幸福的时候悄悄溜走，在你最不想失去的时候，给你最沉重的提醒。

小K醒来时，我已经买好了早餐。她揉着眼睛坐起来，头发乱糟糟的，却让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的画面。

“我们什么时候再来武汉？”她一边吃着包子一边问。

“等你什么时候想来了，我们就再来。”我说。

离别

回程的火车上，小K靠在我肩膀上，这次没有睡着。她反复听着那首《唯一》，耳机里漏出来的声音很轻很轻，像怕惊扰了什么。

“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分开了，”她突然说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”你要答应我，听到这首歌的时候要想我。”

我点点头，喉咙有些发紧，说不出话来。为什么要在最幸福的时刻谈论离别？我想问，却不敢问。

火车到站时，她牵着我的手不肯松开。站台上人来人往，广播里催促着旅客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。我们就这样站着，谁也不愿先迈出那一步。

“我走啦。”她终于松开手，转身走向出站口，没有回头。

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小，直到消失在人群中。那一刻，我突然明白，有些离别，真的就是永别。就像长江的水，一旦流过，就再也不会回头。

回忆

后来，我们真的分开了。不是因为不爱了，而是因为毕业、因为异地、因为那些年轻时候我们以为能够克服却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的东西。她去了南方的一座城市，我留在了北方，距离像一把钝刀，慢慢割断了我们之间的联系。

现在每当我听到《唯一》，眼前就会浮现出武汉长江大桥的那个下午。江风、长发、淡蓝色的裙子，还有小K轻声哼唱的样子。那些画面如此清晰，仿佛就在昨天，却又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。

有时候我会想，如果那天在酒店窗前我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，如果我没有那么沉默，如果我能勇敢一点承认自己的不安，结局会不会不一样？如果我在站台上追上去，如果我说出那句没说出口的”别走”，如果…

但生活没有如果，就像长江的水永远不会倒流。我们都在各自的人生轨迹上继续前行，只是再也没有了交集。

尾声

去年我又去了武汉，一个人站在长江大桥上。江风还是那样温柔，江水还是那样奔腾，只是身边再也没有那个穿淡蓝色裙子的女孩。

江边的夜景依然美丽，热干面还是那么辣，长江还是在那里静静地流淌。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，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。我甚至习惯性地转头，想问她”要不要再吃一碗热干面”，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身边。

它就在哪，不说话就已经很美好了。只是曾经的美好是因为有你在身边，现在的美好是因为曾经有过你。

只是我的身边，再也没有了那个会说”我们什么时候再来武汉”的人。也许她早就有了新的”我们”，去了新的城市，创造了新的回忆。而我，还在这里刻舟求剑。